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西岭雪一回一回解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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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是君王一流的人。曹雪芹为了避讳,未必会直书宝玉当真与皇上争妃子,但是若同某位王爷争妃,也就同“弑君”是同样的罪名了。问题是,这位王爷是谁?

    因为全书中只有忠顺王这么一个大反派,后来种种续书,以及红学探佚中,便都将宝玉的头号敌人定在了忠顺王头上。如果有人要和宝玉夺爱,似乎也只能是忠顺王。

    然而曹雪芹会让同一个人将同样的事做两次吗?况且,前八十回中,并没有一言半字写出忠顺王与林黛玉有任何瓜葛。反而是绝对的正面人物北静王,草蛇灰线,与黛玉暗结蛛丝。

    书中说:“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性情谦和。”可见这北静王的地位犹在忠顺之上,差不多除了皇上就属他最大了,便称之为“君”亦不为过。

    他见到宝玉的头一面,便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说:“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记清,这香串的来历,原与琪官一样,都是御赐的。

    后来宝玉将香串珍重取出来,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掷而不取。

    脂砚斋在此夹批:“略一点黛玉情性,赶忙收住,正留为后文地步。”

    ——这欲留的后文是什么呢?或者只是说黛玉的性情,也可能,是说这香串暗示的故事还没有完吧。

    北静王送给琪官的大红汗巾子,后来被琪官送了宝玉,宝玉又送了袭人,遂辗转成就袭人与琪官的一场姻缘;那么北静王送给宝玉的赐鹡鸰香串,宝玉转送黛玉,黛玉却不肯接受,又暗示着什么样的因果呢?

    是否可以推出这样的故事——那北静王原是最秀美多情的一个风流王爷,他时常与宝玉结交,不免从宝玉处听说黛玉的种种,或是看到了黛玉的诗作——前文曾说,那宝玉将闺阁诗作写在扇上,曾经传出府外的,倘若这些诗被北静王看见,或许就是《桃花行》吧,难保水溶不会动了思慕之意。倘若北静王竟有求亲之意,而贾政原本不知宝黛之情,有此皇亲国戚,自然满口应允,那时的宝玉,不知会做出何种行径来,殃及父母。

    这样的猜测,会让很多人因为觉得有碍北静王形象而难以接受。但是倘非如此,鹡鸰香念珠的伏笔就全无作用,这与书中每因小物而伏大事的写法殊为不同。况且,黛玉葬花时曾说过:“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

    黛玉最忌的就是落花随流水,而北静王偏偏就姓了个“水”字,大名水溶。黛玉在诗中说过:“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所以魂归天外,是为了保住洁净,免陷沟渠——正是水溶的求婚导致了黛玉之死,也逼得宝玉闯下大祸,“累及爹娘”,所谓“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红楼梦》中的悲剧多是“不虞之隙,求全之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从北静王的立场出发,一切都只是无心之失,对林黛玉的才名遥思仰慕,并不是一种罪孽,错只错在宝玉不该到处炫耀黛玉诗文,自招其祸,正如脂批诗中所云:

    “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

    贾环真坏

    贾环的“环”字去一横就是个“坏”。这位三爷的塑造,几乎从头至尾就是个坏人。

    他的第一次出场是和莺儿玩骰子,输了便赖,便哭,便抱怨:“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宝玉乃是贾环的死穴,因其存在,而益使贾环显得卑微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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