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心念念的小竹马-《许你深深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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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后沈迟参与设计的两个建筑广受好评,梁教授对外直言沈迟是他的得意弟子。梁教授一心研究学问后,各大项目便都自然而然落到了沈迟手中。

    江市是一个文化古迹与现代商业并存的城市,经济日趋繁荣,古建筑却仍完整保留。沈迟拿到项目后做了初期设计策划,和团队来到了江市。

    博物馆建成的时候是在深秋,彼时沈迟已经在江市待了五个月。江市到处都是梧桐树,满街的梧桐树叶散落一地,大片的金黄落叶躺在干净的柏油路上,落满了秋日暖阳的余温。

    江市各大新闻头条皆是博物馆的图片,博物馆的外在设计和内在构造皆没有辜负政府将它发展成江市地标的期望,甚至j大的校园论坛上都飘满了讨论帖。就连程萸回家,也能听见程伟立和姜一淑的一顿夸。程萸听着父亲的话,翻着论坛上建筑系学生盖成高楼的帖子,手肘撑在桌子上,眉眼含笑。

    她在幼时,便坚信沈迟哥哥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现在依然如此。

    十一月,死党陈桉和米璐先后申请了国外学校的交换生,交换期一年半。程萸自从程伟立决心让她以后接手公司,就下定决心能逃避就逃避,紧跟着也去学院拿了申请表。

    学院负责人和程伟立素有交情,程萸拿了申请表还未决定申请哪所学校,就被程伟立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月一次,只是这次程伟立格外严厉,程萸站在客厅里一声不吭。

    程伟立耳提面命:“我已经让人事给你安排了岗位,今年寒假你必须开始接触公司业务,留学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候去国外念mba。”

    程萸忍不住抬头反驳:“凭什么我的人生要被你安排,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程萸大学念外语系,已经是和父亲妥协折中后的结果。当时刚刚经历高考折磨的程萸一听到将来要管理公司就奓毛了,死活不愿意选择金融系。最终程萸填了外语系,恰好公司与国外企业合作较多,父亲这才勉强同意了。

    “你能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程伟立恨铁不成钢,气得要拍碎桌子,“那你就一直做你喜欢的事情,再也别回家好了!”

    “不回就不回!”

    谈话不欢而散,程萸一秒也不想多待,飞也似的跑出去了。她坐上公交车,去了江市的水族馆。水族馆是她最爱来的地方,每次看到幽蓝的水和畅游的鱼儿就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可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除了和父亲吵架,还有一个原因,沈迟要离开了。在江市的工作已经完成,沈迟不日就要返程。

    程萸坐在海豚馆的蓝色座椅上,工作日的海豚馆游客并不多,四周安安静静的,衬得她心如乱麻。

    江市的雨来得毫无征兆,再出来时,蒙蒙细雨已经变成瓢泼大雨。从家里出来得匆忙,外套里只有一张地铁卡,程萸脱下外套顶在头上往就近的地铁站跑。

    程萸去了沈迟在江市的临时办公室。

    站在办公室楼下,程萸把淋湿的外套拿在手里,按下了电梯,便低着头等待。电梯打开,沈迟抱着一个箱子,看到狼狈的程萸,略微一怔。

    程萸仰起头,以为沈迟今天就要离开,顾不上手上还有没擦干的雨水,伸手拽了他的衣角:“你要走了吗?”

    她被沈迟领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茶水间暖气又升了几度,程萸接过沈迟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透过晃动的发丝偷瞄正站在煮茶器前的沈迟。等沈迟看过来,她又低下头去,心情却好了不少。

    空气中甜丝丝的姜丝可乐味钻进鼻孔。

    沈迟把煮好的姜丝可乐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递给了程萸后便默不作声,只视线落于她身上,给她完全安静的空间。

    程萸先忍不住,兴许是委屈终于有地可安放,往常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她,在此刻软了下来,声音透着委屈:“我和我爸吵架了,不知道去哪儿,就来你这里了。你要离开江市?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一连串的问话砸过来,沈迟先回答她最后的问题。

    “就算是走,现在下雨了,航班也会延误。”

    今天确实是要离开的,但眼下大雨不见有停的迹象,航班延误的信息随之而至,沈迟让助理取消了航班,转身去办公室拿起电脑处理工作。

    程萸没再说话,慢慢喝着姜丝可乐,舌尖上弥漫着丝丝甜味,连带着心里面也翻涌起了气泡。

    喝完了姜丝可乐,程萸站在茶水间没动静,她暂时不想离开。

    沈迟似是看穿了她:“你可以先留在这里,我不离开。”

    程萸心情无端好起来,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不出声,望着沈迟。过了一会儿,她却发现和父亲下午的谈话梗在心里,寻不到出路。

    天色暗下来,雨点砸在玻璃上,又无声滑落。

    沈迟停下工作,带程萸去餐厅吃过饭后又回到办公室,并未催程萸离开,对她的态度和多年前对待四五岁的小姑娘别无二致。

    程萸把下午的烦闷一一说给沈迟听,她的语气太像小孩子,沈迟端着咖啡站在窗边,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做你喜欢的事情。”

    沈迟送程萸回学校时,雨已经停了,宿舍门外的树被秋雨和寒风侵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是瞬间到了冬天。

    沈迟把放在后座的风衣递给她,只身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

    程萸抱着外套坐在副驾驶座,手扶在门把上,侧身轻轻说了声:“谢谢你,沈迟。”然后下了车。

    回到宿舍,程萸就拿起了书桌上的申请表。

    米璐见她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脑袋凑过来看她申请的学校:“a大?a大是在北城吧,那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

    米璐摇了摇头:“啧啧啧,女大不中留啊!”

    刚过完春节,江市的雪还未融化,米璐和陈桉就拖着行李即将飞去海岸线另一侧。

    程萸站在机场,一边告别,一边叮嘱陈桉:“你一定要照顾好米璐,不然回来拿你问罪。”

    陈桉拿着两个人的机票,对她抱拳拱手:“小的哪儿敢不遵命。”

    陈桉是程萸搬来江市后的邻居,多年来的相处让他们从青梅竹马变成了好哥们。

    程萸看着米璐即将被托运的行李,问道:“老干妈、火锅底料什么的你都带了吗?”

    “程萸,你真的挺有老母亲体质的。”

    程萸撇了下嘴,不予反驳。

    米璐抱了抱她,嘴角翘起,眨了眨眼:“一年后见,顺便祝你在北城得偿所愿。”

    “我是为了逃离我爸的魔爪好不好!”

    米璐敷衍地点了点头,笑得却毫不掩饰:“我相信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少女的心事茫茫然,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却不知在旁人眼中天光敞亮,早已被看了个透彻。

    三月初,程萸到了北城。树枝抽出新芽,嫩绿冒尖,红墙青瓦如同画卷,她经过一条巷子时,有模特正在拍杂志画报。应景似的,胡同里响起卖糖葫芦的吆喝声。

    受姜一淑所托,梁梅对程萸颇为关心,让沈迟去机场接了程萸。当初沈父在北城另购置了房子,梁梅念在大院舒适又方便,不愿搬走。如今,四合院倒成了北城房价最为昂贵的地方。

    仍旧是以前的大院,梁梅站在粗壮的梧桐树下,接过程萸手中的行李。

    “小萸,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都是怎么喊阿迟的吗?”

    程萸手背在身后,身体略微前倾,小声开口:“记得啊,沈迟哥哥嘛。”

    大院里还有同样未搬走的邻居,见程家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又听见这个对话,纷纷笑起来。

    沈迟清冷的目光里缀了点点笑意。

    曾经在大院里的时光最是悠闲,胡同里时不时响起二胡声、唱戏声,卖糖葫芦、捏糖人的小贩走街串巷,叫卖声不绝于耳。

    那时四季更迭时光流逝是透过树叶颜色来看的。

    树枝冒出嫩绿小芽,成片的深绿树叶遮阴避凉,泛黄的树叶纷纷落下,直至白雪皑皑覆盖光秃树枝。这便是一年四季了。

    无事的时候,大院里闲聊的大人们便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

    刚学会走路的程家小姑娘磕磕绊绊地跟在沈家不爱笑的小少爷身后。不爱笑是真的,沈家的小少爷自小就比别的小孩安静许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哭也不闹,很少和同龄小孩玩耍,成绩也是拔尖儿的。自幼儿园开始,每逢考试,别家父母都会给孩子准备一根火腿两颗鸡蛋来期望考试能考100分,沈迟拿回来的成绩单上却从来都是满分。

    大人都认为程家小姑娘跟不上沈迟,还是要哭哭啼啼拐回自己家,没想到高她许多的沈迟回过头牵起程萸的小手,就把程萸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迟整齐罗列在书桌上,舍不得给其他小朋友玩耍的各种模型都被程萸破坏了个遍。

    院子里的大人在树下笑呵呵乘凉,朝梁梅和姜一淑说:“这两个小孩还真投缘,我看你们干脆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吧,哈哈哈!”

    梁梅和姜一淑玩笑着应下了,从此院里的人见到两个人便说“沈迟和他小媳妇”。

    面对众人的调侃,小可爱程萸只知道点头,倒是已经上了小学,稍微能听明白的沈迟摆弄着玩具,不予理会,十分高冷。

    离开北城的时间令人猝不及防,买了新书包期待小学开学的程萸转眼就要随父母离开。那天清晨,哭哭啼啼的程萸闹着和沈迟拍了一张照片。

    六岁的程萸和十岁的沈迟站在大院里的梧桐树下,脚下踩着一夜过后堆叠的黄色梧桐叶,沈迟脸上带着对于拍照的抗拒,而拉着他小手的程萸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得却比满院的金黄落叶还要灿烂。

    不甚明显的小酒窝里装满了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在学校报到完毕,程萸从宿舍跑下来,站到沈迟车边,沈迟把车窗摇下来,指了下正在通话的蓝牙耳机,示意她上车。

    程萸坐上副驾驶位,断断续续的对话声时不时飘到耳边。沈迟的声音卸去往常的冰冷,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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